慕母见儿子们终于停下关于公事的讨论,安静地吃饭,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轻声嗔怪道:“这还差不多,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就不能先好好吃顿饭?”慕母虽已年过六旬,但岁月对她格外温柔。
她出身富贵之家,自幼也是娇养的富家女,长大后嫁给了家世显赫的慕父,一生无需为生计奔波,从未踏入职场,更不曾尝过生活的艰辛。
从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到养尊处优的贵妇,她的日子过得顺遂而惬意。
慕母对保养极为上心,昂贵的护肤品和滋补品从不间断,定期还会去高端美容会所享受专业护理。
因此,即便岁月流逝,她姣好的面容也只是增添了几分成熟韵味,不见多少沧桑痕迹。
她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在贵妇圈中,始终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虽然膝下没有女儿,多少有些遗憾,但慕母一想到自己养育了三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心中便满是骄傲与欣慰。大儿子温润如玉,二儿子深沉内敛,小儿子机灵聪慧,继承并拓展了慕家的商业版图,每个人在各自领域都是领军人。
更让她感到幸福的是,还有一个知冷知热、疼爱她多年的丈夫,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携手走过了数十载风雨。这般美满的家庭,不知让多少贵妇羡慕不已。
平日里聚会闲聊间,大家提及慕母的生活,言语中满是羡慕。
在儿子们的婚姻大事上,慕母也没怎么操心。
当初催婚时,三个儿子都乖巧听话,陆续成家立业。
大媳妇顾明欣端庄大方,三媳妇欧凌儿活泼伶俐,二媳妇唐月温柔善良,因为娘家公司前阵子突遭变故,陷入了财务困境。
一时间,这事儿在贵妇圈中传得沸沸扬扬,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那些闲来无事的贵妇们当作笑料说了好一阵子。
慕母每次参加聚会,都不得不听着那些人或明或暗的议论,心里烦闷不已,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久而久之,她对唐月的态度难免有些冷淡疏离,虽未明言,但态度上的变化显而易见。
唐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婆婆的态度变化,心中有些委屈,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一顿饭下来,少了男人们谈论公事,气氛变得轻松许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随意地聊起了家常。
慕父平日里就疼老婆,见妻子面露不悦,忙不迭地率先开启话题,从邻里间的趣事聊到最近的天气变化,试图让大家都融入这温馨的氛围。
三个儿子也心领神会,自然也不好不给慕父面子,虽不像谈论公事时那般激情澎湃,但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老三更时不时插上几句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晚餐结束后,众人移步到宽敞明亮的客厅。客厅里,一张精美的茶几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蛋糕和各式各样的饮料。蛋糕上的奶油裱花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召唤着大家。
唐月刚在沙发上坐下,慕子霖便体贴地端来一个盘子,放上一块蛋糕,递到她面前。唐月微笑着接过,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她的胃口本就不大,再加上刚才在饭桌上已经吃了些晚餐,吃了一半便轻轻停下手中的叉子,手里拿着盘子,眼眸弯弯,静静地听着一家人说笑,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慕子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她手里还剩了一半的蛋糕,二话不说,将自己手上的盘子轻轻放回茶几上,然后自然地拿走她手里的盘子,微微低头,三两口就将蛋糕吃了个干净。
毕竟两人生活在一起一年多了,他对唐月的饮食习惯早已了如指掌,知道她不喜欢勉强自己进食,更不愿浪费食物。
慕母坐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即转过头,对着唐月轻声说道:“小月,今天我让薛姨买了水果回来,可甜了,你让薛姨切一些水果来给大家吃吧。”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是背后藏着的对唐月及娘家人的不满。
唐月不敢有半分推辞,连忙点头应道:“好的,妈。”声音轻柔,带着一如既往的柔顺乖巧。
走进厨房时,唐月看见薛姨正在收拾餐桌,她的目光一扫,注意到厨房果篮里摆放的水果,色泽鲜艳,种类丰富,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唐月快走几步上前,微笑着对薛姨说:“薛姨,您先忙着,这些水果我来切就行,您也累了好一会儿了。”
自从进了慕家的门,唐月每次回来,只要得空,总会主动到厨房帮忙。
时间久了,薛姨也习惯了她这份真诚的好意。在慕家的三个媳妇里,唯有唐月最没有架子,待人接物总是温和谦逊。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最不得慕母的欢心。
家里但凡有什么活儿要做,常常都能看见唐月忙碌的身影,而大嫂和三弟媳却较少被慕母使唤。薛姨在慕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帮佣,这些年的家长里短、人情冷暖都看在眼里,还不曾见过太太这般直白地喊其他两个媳妇做事。
这般偏心,任谁都瞧得一清二楚。
十分钟后,唐月双手稳稳地端着装满水果的精致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生怕一个不小心将水果弄洒。
她刚把水果盘轻轻放在茶几上,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大嫂和三弟媳已经满脸笑意地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物,起身走向慕母,嘴里说着祝福的话。
唐月见状,心下微微一慌,连忙放好手中的刀叉,拿出放在包里要送给婆婆的礼物。
这一晚,慕母一直乐呵呵的,满脸笑意地收了媳妇们的礼物。心情大好之下,她还格外大方地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首饰拿了出来,分别给了三个媳妇。
她拿起一条温润的玉镯,轻轻戴在大嫂的手腕上,笑着说:“这镯子配你正合适,以后可得多戴着。”
又拿起一对珍珠耳环递给三弟媳,夸道:“你这孩子活泼,这耳环戴上更显灵气。”
最后,慕母拿起一枚样式素雅镶嵌着钻石的手链,递给唐月,语气淡淡:“小月,这个你拿着。”唐月赶忙起身,双手接过,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轻声说道:“谢谢妈,很漂亮。”
尽管慕母的态度相较其他两位媳妇略显冷淡,但唐月还是很开心。她珍惜这难得的温情时刻,也希望往后能慢慢拉近与婆婆的距离。
慕子霖驾驶着车子平稳地穿梭在车流之中。其实,他早在几天前就准备好了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本想着下班后接上唐月,一起带着礼物回到慕家老宅,给母亲一个惊喜。谁能料到,公司临时召开的那场紧急会议,将礼物落在了办公室里。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慕子霖一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靠在中央扶手上,目光偶尔扫向车窗外飞逝的夜景。不
经意间,他转头瞥了一眼唐月,只见她微微靠在座椅上,双眼透着明显的疲惫,面色略显苍白憔悴。“想睡就闭上眼睛睡一觉,到家我叫你。”见她强撑着的模样,慕子霖开口说道。
“没关系,我不困。”唐月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因打盹而渐渐放松下来、有些歪斜的身子,像是被触动了开关,随即下意识地坐正,还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让他放心,她不想让慕子霖觉得自己娇弱,更不想给他添麻烦。
“谢谢你。”就在唐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慕子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唐月顿时有些不明所以,她眨巴眨巴眼睛,满是不解地望向他。
“妈的生日礼物”。
唐月微微仰头,恍然大悟般轻轻“哦”了一声,随后抬手将一缕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轻巧地勾到耳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是大嫂告诉我的,妈生日得准备份心意,不然我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说起来,真应该要谢谢大嫂。”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纤细手腕上戴着的手链,手链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仍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唐月虽对珠宝品鉴没有太多研究,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条手链的价值定然不菲。
她心底暗自想着,回家之后一定要仔仔细细地将它收起来,妥善保管。
“喜欢这条手链?”慕子霖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戒指,微微偏头,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静谧。
“嗯,很漂亮。”唐月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戒指,微微点头应道,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爱。
“过几天有空,我带你去买条项链配成一对。”慕子霖看着她手腕上戴着的手链,脑海中又浮现出晚宴上母亲给大嫂跟三弟媳首饰时那截然不同的态度,他身为儿子,又怎会迟钝到看不出来母亲对三个媳妇的区别对待。
虽说唐月自结婚后,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母亲的偏心,这般识大体、有自知之明的性子,让慕子霖颇为满意。他本就厌烦女人为了些许小事在耳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矫情抱怨。
但接连几次目睹唐月被冷落的场景,他心里终究还是泛起了丝丝不悦。
说到底,唐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见她受这般委屈,他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爱或不爱暂且不论,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她遭人冷遇,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若是唐月为了这些婆媳间的琐事跟他大吵大闹,慕子霖定会觉得厌烦无比。好在她性子柔顺温婉,面对不公从不争不抢,给什么都只是轻声说好。虽说他们是经人介绍相亲结婚,彼此间缺乏深厚的感情基础,但就唐月平日里的表现来看,慕子霖还算满意。
至少她不像其他有些女人,吵闹不休,扰得人心烦意乱。
不过,慕子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爱她。婚后这一年来,两人的生活轨迹如同两条偶尔交汇的平行线,交集甚少。在他眼中,唐月就是那个被娶回家、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愿意给予她富足优渥的物质生活,唯一的要求便是她不要妄图干涉他的私人生活。
也正因如此,结婚都一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仅仅停留在比陌生人稍微近那么一点的程度。
相较于大哥对大嫂的百般呵护、三弟对三弟妹的宠溺有加,慕子霖深知自己对唐月太过冷淡。可他与女人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习惯了保持距离,更何况工作上的繁忙事务已经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精力,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花在儿女情长上。
再说唐月,她的性子很合慕子霖的意,尤其是在私密的夫妻生活方面,她害羞又温驯的模样,更是让慕子霖颇为满意。他向来不喜欢床事上太过主动的女人,觉得失了那份含蓄与韵味。
唯一让他稍感不满的,便是觉得唐月身形有些过于消瘦,他偶尔会想,若是她再胖一点,抱在怀里的手感应该会更好吧。
唐月心里也明白,慕子霖想买东西向她表示谢意,并非出于爱意。夫妻相伴这一年来,她从最初满怀期待,到渐渐心生失落,直至如今的不敢再多奢望,心境已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深知这个男人并不爱她,他平日里偶尔展现出的那些好,也仅仅是身为丈夫的责任,并不代表任何深情厚意。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对他的感情深埋心底,不敢轻易表露,只能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默默承受,不敢多想,也不敢主动去索要什么。她害怕一旦不小心触怒了慕子霖,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抛弃。
“好。”或许是已然有了深深的自知之明,唐月微微低下头,眼睛快速地眨了几眨,像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澜。再抬起头望向慕子霖时,原本眼中那一抹苦涩的情绪仿若被一阵清风瞬间吹散,只留下清明、平静的眸光。
她顺从地应着他的话,心里清楚,就算自己说不要,倘若慕子霖真的铁了心要这么做,她又哪敢拒绝。既然如此,不如就乖乖听话,至少这样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不至于惹他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