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寒。
久未修葺的坤宁宫，更是笼上了一层霜色。偌大的宫殿里，一个奴才也没有。
江浅宁静静地坐在破败的窗前，骨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探出窗外，一阵凉风袭来。
九个月前，也是这样的风，但那日的她并不觉得冷。
“朕今日以列祖列宗之名起誓，皇后与大衍同生。只要朕在位一日，便永不废后！”
那日是大衍第五代皇帝萧景城的继位大典，她身着举国最尊贵的有凤来仪朝服，站在万人之巅，被身旁的男人紧握着手，听他亲口册封自己为皇后。
他当着满朝文武许下永不废后的誓言，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
他说，“宁儿，从今天起，朕与你共享这天下。”
“吱呀……”宫门大开。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江浅宁的回忆。
不多时，一行人已进殿内。
“姐姐，皇上来了，你还不快跪下？”矫揉的声音伴着环佩叮当，在这安静空旷的坤宁宫内，尤为刺耳。
江浅宁只是淡淡抬眼，眸光落在那艳得刺目的妃色宫裙上。清秀的眸中，依稀带着鄙夷，“皇上曾亲口承诺我，说夫妻间不需要这些虚礼，妹妹却想让我跪，难道是想公然抗旨么？”
“难为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却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
萧景城一身明黄龙袍，更衬得他的身姿挺拔轩昂，一双英俊的龙目依旧是往昔模样，只是那眸中的神色，再不见往日的温存。
他冷冷地看着江浅宁，那空荡素袍下藏着的麻杆一般枯瘦的身子，更是没了半点女人的样子。
“姐姐，为了一个野男人，你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啊？”江语柔假惺惺地说着，帕子掩住的口鼻透出些哭腔。
江浅宁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站了起来，平静地看着萧景城，“信呢？”
如果今天不是弟弟来信的日子，她才不会理会他们半分。
“朕不是来给你送信的”，萧景城负手而立，语气比刚进门时更冷了几许，“过了今日，你们姐弟就可以见面了。”
“你是说，禹儿要回来了？”江浅宁的眼中总算现出一抹喜色。
“他不会回来了”，萧景城道：“江禹已经死了。”
江浅宁整个人僵住了。
片刻后，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猛地冲向萧景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死了？”
萧景城一双龙目中尽是威严，无情又淡漠，他像是看着蝼蚁一般冷冷盯着江浅宁，语气也满是厌恶，“朕说，你那远在北齐的弟弟，早在上个月就已经被人杀了。北齐皇帝将他钉在城墙上，暴晒而死，尸骨都被扔去贪狼山喂了野狼。”
“不，你骗我，萧景城，我弟弟是为了大衍而去北齐做质子的，即便两国交战，尚且不斩质子，他怎么可能会死？”
萧景城一声冷笑，“他的生死，向来都在朕的手中，朕要他死，他就得死。”
“不仅仅是江禹，还有你外公一家。三天前户部上书给朕，告你外公一家谋逆。朕已就此下令，将秦氏一族满门抄斩了。就在昨天于菜市口行的刑，一家三百六十八口，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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