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绣

十二月的东城已经要穿薄袄了，但叶凡还是一身秋装校服，一阵冷风扫过，叶凡紧了紧书包带子，企图让书包可以牢牢的贴在背上，这样好歹还能挡点风。
高二的功课已经很紧了，下课之前，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再次不耐烦的说道：“三百块资料费还没有上交的同学，明天最后一天必须上交，要不然就别来学校了。”
说完还面色不善的朝叶凡这边看了一眼，叶凡的同桌，也是她高中唯一的好朋友沈田田不安的看了看叶凡。
想到这些，叶凡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了省下三块钱的公交费，叶凡没有参加晚自习，每天都是步行回家。
对她这种不服从学校安排的学生，时间长了，老师并没有多大的耐心给予好脸色。
从学校到她家住的那个弄堂，叶凡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十二月的东城天黑的早，到弄堂口天色已是一片漆黑。
叶凡家这里属于城乡结合部，该拆的拆不掉，该建的又建不起来，房屋高低错落，各种电线交杂无序，叶凡小心的避开弄堂口的污水和垃圾，往里走去。
有几个附近的小混混照例在这边徘徊，看见是叶凡，便吹了个口哨，叶凡抬眼看了看，并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着。
自从上次她不要命似的砸了东子一个啤酒瓶，又拿剩下的碎玻璃渣割了自己的脖子，把东子几个小混混吓的够呛。
结果叶凡这不要命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导致附近的几个小混混虽然依旧忍不住对她出言调戏两句，倒也没人再敢对她动手动脚，毕竟小打小闹跟闹出人命是两个概念，叶凡也乐的安生。
只是这日，那几个人却又径直朝叶凡走了过来，叶凡愣了愣，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只是她知道她越是表现得害怕，那些人就会越来劲，所以她只是小心的避开脚下一块脏污的地砖，便站在原地等他们。
走近一看，叶凡认得为首的还是东子，叶凡好看的秀眉蹙了蹙，不解的看着他，东子嗤笑一声：“别用这种防贼似的眼神看着小爷，小爷上次那是多喝了几杯，要不然像你这种要胸没胸，要腰没腰的丫头，爷能看的上？”
叶凡点了点头，脚趾抠了抠鞋底，看着自己洗的快要掉帮的鞋子。
东子看着眼前乖巧的叶凡，因为低着头，后脖颈的皮肤白的晃了人眼，洗的有些发白的校服，套在身上明显有些宽松，但依旧掩不住少女蓬勃的生机。
东子尴尬的咳了咳，又接着说道：“今天小爷是好心的来提醒你，城北赌场的马爷傍晚的时候就到你家了，估计你那老爹又欠了不少赌债，现在马爷还没走，你要不要先躲躲。”
叶凡一愣，抬起头，看了东子一眼，这东子虽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但名声还算不错，为人也还仗义，若是为人龌龊，做事没有底线的，当初叶凡也不敢砸他一脑袋。
叶凡想了想，摇了摇头，低声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有一天要碰上的。”说着便抬腿往家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过头跟东子道了声谢。
东子有些急眼了，“那马爷是城北赌场的二当家，为人心狠手辣，卖人妻女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今天他亲自出面来找了你老爹，这事肯定不能善了，你这么回去，不怕他把你拉去卖了？”
叶凡点了点头，“怕，但是怕又有什么用？你也晓得他们的能力，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即便今天躲过去了，往后呢，我就剩这么个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说完叶凡顿了顿，随即又笑了笑，“但还是谢谢你，过段时间，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吃个饭吧。”叶凡本就长的好看，只是平时冷清惯了，从不拿正眼看他们，这一笑倒让东子心里非常受用。
“东哥，咱们走吧，马爷不是我们这些人惹的起的，你给这个小娘皮通风报信，若是这个小娘皮真的跑了，让马爷知道，我们肯定落不到好。”东子身边的一个小弟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涕，好言的低声劝道。
东子涨红了脸，“我东爷会怕他个麻子。”这城北赌场的马爷因一脸的麻子，又因着姓马，遂人送外号麻子，这东子话虽硬气，到底声音是慢慢弱了下来，一挥手便带着几个小弟消失在这阴暗的弄堂里。
叶凡得了信，到底没有像往日那样随手便推了门进去，在门外略听了听屋内的动静，除了自己老爹低低的呻吟，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声响，叶凡吸了口气，正准备推门的时候，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叶凡看着眼前像一堵墙似的男人，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男人打开门，看了一眼叶凡，回头说道：“马爷，人到了。”说完便往里让了让，意思让叶凡自己走进去。
叶凡吸了吸鼻子，走进家里不足五平米的客厅，唯一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把匕首，叶凡心想，估计这就是东子口中说的城北赌场的马爷了。
家里不多的物件此时已散乱一地，自己的老爹被人踩在脚底下，嘴里塞了一块也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破布，看见叶凡进门，呜呜直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