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激昂

　　1960年，京都工业学院，大礼堂。 
　　李暮盯着眼前极具年代感的礼堂，愣住了。 
　　正面墙上挂着四位领导照片，两台老古董喇叭吊在两边，激昂的进行曲逐渐结束。 
　　墙上贴着白字黑字的条幅：【第5届个人机械赛颁奖暨经验分享会】 
　　发言台前，一个穿着蓝色棉衣的短发女同学，念着稿子：“接下来请徐建新同学为我们进行经验分享，请张淼同学做好准备。” 
　　“什么情况？”李暮有点懵。 
　　他只是睡了一觉，刚醒来就突然就到了这里。 
　　这时，一个戴着圆框眼镜和j放帽的男生走上发言台： 
　　“各位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分享的是自己改进的发电机图纸！” 
　　…… 
　　李暮环视四周。 
　　坐在周围的学生穿着灰黑蓝三种颜色的棉衣，头上戴着J放帽，衣服上一排排黑白大纽扣，不少人手边还放着军绿色的挎包。 
　　“这是五六十年代记录片里的大学礼堂吧？”李暮觉得有些荒谬。 
　　更荒谬的是，他自己穿的也一样，灰棉衣，J放帽，胸口还别着个校徽。 
　　李暮捏起校徽，念出上面的字：“京都工业学院？” 
　　“这不是京理工的前身吗！”脑子更糊了。 
　　他在京都大学读的心理学，对京理工不陌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暮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妙预感。 
　　“整蛊节目？还是我穿越了？” 
　　他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 
　　“嗯，这不是我和阿斯克的邱邱聊天框吗？”李暮惊讶地发现，一块巨大的发光屏幕出现在脑海里。 
　　他快速眨眼，每当睁眼屏幕就会消失，当闭眼后屏幕又会出现。 
　　“不是幻觉？”李暮看着屏幕喃喃自语。 
　　他是个玩咖，大学期间就沉迷各种玩乐，登山、越野、钓鱼、街机……不仅玩得花，还玩得溜。 
　　玩的时候，还会拍下视频，剪辑后分享到网上，积累了大量粉丝。 
　　阿斯克就是一M国粉丝。 
　　聊天框上阿斯克最后一条消息还存留着：“李，这次游戏输了，都怪我！” 
　　“难道我真的穿越了，否则脑子里怎么会有邱邱聊天框？”李暮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真要是穿越到五六十年代，据说吃饭都吃不饱，顿顿棒子面窝窝头……” 
　　李暮有些绝望，他不想穿越！ 
　　有人碰了碰他，提醒道：“李暮，叫你了。” 
　　“发什么呆呢！” 
　　李暮下意识抬头，茫然地四顾。 
　　“李暮，咋了，身体不舒服吗？”身旁，提醒他的国字脸青年低声道。 
　　李暮收拢杂念，应了一声：“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被人看出端倪。 
　　“紧张啥呀，照着稿子念不就行。”国字脸青年道。 
　　“稿子？”李暮大喜过望。 
　　很快在口袋里找到几张折叠的信纸。 
　　没等他看，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催促：“李暮同学，李暮同学在哪里？” 
　　李暮硬着头皮起身。 
　　走在通往发言台的过道，李暮飞快地扫着稿子上的内容。 
　　纸上是一篇用钢笔写成的稿子。 
　　稿子里充斥大量的专业名词和符号。 
　　心中呻吟：理科生究竟是什么魔鬼？一篇演讲稿，为什么要写那么多鬼画符！ 
　　李暮麻了，这要是全部按照上面的说，铁定露馅。 
　　过道虽长，终究不过几秒钟就能穿过，磨磨蹭蹭的在主席台站定，面对几百双盯着他的眼睛，心跳速度逐渐飙升。 
　　好歹学的是心理学，控制面部表情是合格的。 
　　李暮面无表情的开始念稿子：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机械工程系大二的李暮！” 
　　“在本次机械设计大赛中，我能获得了第一名的成绩，离不开学校的栽培，离不开老师的教导，更离不开……” 
　　三分钟后。 
　　“我的分享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李暮通篇念完都没有一个磕绊的地方，看不懂的符号，直接整段省略。 
　　台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刚刚没听懂的同学，现在可以向李暮询问。”充当主持人的女同学开口救场。 
　　一名眼镜厚度惊人的男生起身：“李暮，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有一点实际的东西？” 
　　“什么是实际的东西？”李暮反问。 
　　学心理学的都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露怯。 
　　“至少该有原理、数据，验算过程和思路吧？” 
　　底下也有不少人觉得奇怪： 
　　“对，听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头绪。” 
　　“你明明亲手完成了所有改进过程，为什么不讲呢？” 
　　…… 
　　李暮不慌不忙道： 
　　“原理、数据、验算过程，这些只需要花一点时间就能自己算出来，我觉得没必要赘述。” 
　　“同时，相比直接给答案，我认为留一点疑问，给大家思考更好。” 
　　“只有自己思考，自己动手验算，收获才能让大家有更深刻的记忆！” 
　　部分同学若有所思。 
　　酒瓶底眼镜男皱着眉质疑：“可是直接给我们你成功的经验，不是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吗？” 
　　“对不起，我没有成功的经验！” 
　　“可李暮你都拿奖了，这还不算成功吗？”下面有人喊。 
　　李暮笑了：“这只是对我学习成果的小小肯定，又能算什么成功？” 
　　“更何况！” 
　　“我从来都不喜欢成功，我对成功也不感兴趣！” 
　　同学们惊呆了。 
　　一名中山装教授一个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李暮冷汗“唰”的湿透背心，赶紧补救： 
　　“我的意思是——相比一次正确的结果，作为工科学生，追求成功结果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这能让我总结方法，获得更多正确结果！” 
　　大礼堂中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冷场十几秒后。 
　　“可我们学习课本，不也是直接获取经验的过程，这难道有什么区别？”酒瓶底眼镜男继续问。 
　　为了得到更多思考时间，李暮下意识借用大师话术：“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同学们给他点掌声。”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很多人觉得莫名其妙，这也算问得好？ 
　　李暮已经有了对策，继续道：“区别在于获取的经验，有没有变成自己的东西。” 
　　“就像你知道种地的全部流程，没有亲自动手种过，就算会种地吗？” 
　　酒瓶底眼镜男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