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魁梧粗豪的云胡也是被小女警这一句话弄了个哭笑不得:“前天打架斗殴的事可不与我相干。喂,你还做不做笔录了?”小女警将傲人的胸膛一挺,目光紧紧盯着云胡,像是生怕云胡会跑了一般。
“做!做!做!”小女警一叠声地道。
“你们林城三虎不是一直在新城区打拼,怎么会跑到这龙井巷来的?”小女警正式问了几个问题后,话题又开始跑偏。
刚刚从天台上初步看过现场的,一名年长些的警察实在看不过去,咳嗽两声:“陈队,可以收队了。楼上没有异样,问过围观的居民,也没有人认识这名男子,基本可以排除他杀。带回去做详细死因检测,再出通告。”
坠楼男子的遗体已经被装进胶袋,要带局里去尸检。
小女警朝云胡挥挥白皙的小拳头:“你可以走了。记住,不要犯在我手里,否则我一定会亲手给你戴上手铐!”
至此至终,她的整副心神放在了云胡身上,完全没有将叶拂衣放在眼中。更不知道,这看上去土里土气,人畜无害的叶拂衣早已收起了现场一件最重要的证物。
云胡望着一骑绝尘而去的警车,满眼是笑:“这小丫头不错。”
叶拂衣轻轻摇头:“陈心羽,24岁,刑侦支队队长,一级警督。粗心,大头虾一个,完全不够细致。”
“叶兄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认识她?不对,你才来到林城一两天,怎么会认得她。她是这两年声名鹊起的克罪之花,去年有个连环碎尸案,就是她独力侦破的,一时风头无二。”云胡轻声向叶拂衣解释这呆萌小女警的来历。
--胸大无脑,还是支队队长,对云胡这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来说,才是来得正好。
叶拂衣面上带着洞悉一切的浅然微笑。
连天台案发第一现场都不上去亲自勘探,只顾抓着云胡问话的傻妞,能破连环碎尸案?这得祖坟上冒了多大的青烟?
“她下来的警车上有牌子。云胡哥,你的车又被砸了......”叶拂衣一指那辆车顶被砸得凹进去一大块的奔驰车。
“出行不利,我今天就不该开车出来。咱们还是走路吧,一会叫小弟来开去修理厂。”云胡呵呵笑道,完全不将豪车被砸一事放在心上。
阳光西斜,龙井巷整条巷子逐渐变得清凉。不少老头老太太们搬出睡椅来,坐在树荫下乘凉。
一号,二号,三号,八号......十号......叶拂衣一路顺着门牌数来,却偏偏没有九号。
有些不死心,顺着巷子从头到尾再走一遍,依旧没有。自家老头不靠谱的事情甚多,但是绝对不会在正经事上开玩笑。
“老大爷,请问,这龙井巷中的九号在哪里?”叶拂衣问坐在泡桐树下,摇蒲扇乘凉的一名老大爷。
“你们找九号做什么?”老大爷脸色握着蒲扇的手,忽然一紧,目光中微微带了三分戒备。
“家中长辈有急事,特地前来寻找龙井巷九号。”叶拂衣眼神清澈,十分诚恳。
老大爷深深打量了叶拂衣一眼,像是确定叶拂衣并不是坏人,才开口道:“节哀。你们顺着八号门牌绕过去,上一个小坡,便是龙井巷九号。小伙子,命途多舛,自求多福罢。”
--节哀?命途多舛?自求多福?是什么意思?
“谢谢老大爷。”叶拂衣弯腰道谢。
老大爷闭上双眼,手中蒲扇轻摇,却不再开口说话。
“走吧,云胡哥。”叶拂衣眼中有光芒轻闪。
从龙井巷八号门牌楼房的背后绕进去,登上一道野草丛生的小斜坡,一栋两层小楼出现在眼前。楼已破旧,墙皮剥落,没有任何标识,门窗紧闭,。
“咚!咚!咚!”叶拂衣上前敲门,无人应答。
“有人吗?”云胡朝着小楼高声吼了一嗓子。
“鬼喊鬼叫做什么?!楼上有病人!”苍老的声音却是从身后传出。一名身穿玄青唐装,须发已白的老者缓缓从坡下走来。
“叶天士那算死草老神棍还没死?”老者眉若刀裁,冷目如电,淡淡扫过叶拂衣。
叶拂衣微愣,随即淡淡一笑,躬身施礼:“爷爷说了,老友尚在,未敢先走。小子叶拂衣,见过唐守中唐爷爷。”
“你来之前,叶神棍有跟你说过什么些没有?”唐守中不置可否,拿钥匙打开小楼大门,一股浓重的药材香味扑鼻而来。
“没有,爷爷只说让我来龙井巷九号找你,然后一切听从你老人家的安排。”叶拂衣跟在唐守中身后,随意打量这一楼的布置。
迎面两座七星斗柜,柜前一张黄花梨木诊桌,诊凳俱全。上面摆着明代青花迎枕,与笔墨等物。再过去有一道湘绣屏风,里面是一张窄榻做病床之用。
叶拂衣眼角不断抽搐,在叶天士多年熏陶之下,他自然认得屋内这些物件陈设都价值不菲,与小楼外部破败的情况截然不同。
唐守中随手将开完门后的钥匙扔给叶拂衣:“三个月时间,跟我去治一个人的病。三个月以后,再做别的安排。多听,多学,不许多问,不许多管闲事。”
叶拂衣接过那一串钥匙,随手塞进裤子口袋。
云胡却站在门前,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跟着进去还是就此离开。
“云家的那头傻大虫,回去跟你家老不死的爷爷说一声,你也住到我这里来。”唐守中转头望了云胡一眼。
“什么?这里还有我的事?”云胡挠挠一头短发。
唐守中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跟爷爷说。”云胡拱拱手,朝叶拂衣打个眼色,转身离开。
“等等,云胡哥。”叶拂衣忽然叫住云胡。
“令妹身子不太好,我开个方子,你叫人煎药给她喝,一连七天,就能慢慢调理好。”叶拂衣顿了顿,接着道:“还有,那个金发男子不是什么好人,叫令妹小心些。”
他自然不会忘记,在开始那一片混乱中,金发男子趁乱手中飞出的两道乌光,那是两枚喂有巨毒的百炼钢针!
叶拂衣借着诊桌上的笔墨,开下一张药方。墨是上品松香墨,纸是极品玉版纸,这位神医唐守中诊室中的一切都奢侈的令人发指。
唐守中凑过来看看,略微点点头:“萆薢分清饮加减,中规中矩,不错不错。字也写得不错,你家老头不是个好东西,孩子倒是教的甚好。”
叶拂衣握着紫狼毫笔的手指一顿,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云胡伸手接过药方,吹吹纸上墨迹:“那金毛小子不过是个混口软饭的废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我回去就将他打发出去,不许他再靠近我妹妹。”
叶拂衣见他将信将疑,便不再说话。
--到底彼此不过是初识,免得交浅言深。
云胡走了后,叶拂衣与唐守中两人留在楼下诊室中,隔着诊桌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阵。
还是唐守中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爷爷那本奇书上的针法,学到第几针?”
“到七星八卦针。最后一针,爷爷说机缘未至,还学不会。”叶拂衣坐在一张鼓凳上。
“医经呢?融会贯通了没有?修为现在是第几层?”唐守中接着又问。
“医经博大精深,要完全融会贯通谈何容易。修为只在后天六层,瓶颈期。”叶拂衣逐一回答唐守中的话。
他是完全看不清白唐守中的修为境界,似是早已宗师大成,又似毫无修为在身。
“拂衣,还不够啊,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加紧修习才成。”唐守中忽然之间语意阑珊,靠在诊椅中沉沉一叹。
此时,小楼之外的天幕,已经渐渐的黑透。似有风云,在暗夜中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