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凤九，祖上木匠出身，做的却是棺材生意。

建国之前，我们家都是为有钱人打造棺材的，毕竟只有富贵人家的人死之后才有钱买棺材裹身下葬。

不过，我们家做的可不是一般的棺材，不同死法有不同的用棺，寿终正寝的人用寿棺，想要升官发财的用升棺，对于一些横死的人，则是需要镇棺裹尸入葬。

对于我们造棺匠而言，这一行之中是存在很多禁忌的，按照爷爷的话说，万物有因果，如果造棺匠承负他人因果太多，死后是不得安宁的。

爷爷一辈子积德行善，可到他死的时候，用的竟然是最厉害的镇棺，十八罗汉棺。

……

19年春节，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过了大年初一爷爷就找人拉来油松板，让我为他准备寿材。

其实从我跟着爷爷学习祖传的手艺开始，他教我最多的就是看淡生死，爷爷让我为他准备寿材，就是在告诉我他时间不多了。

我按照爷爷的身材量好板材，本来以我的意思是为爷爷打造一副松鹤延年的寿棺，可爷爷说什么都不同意，一口咬定就要十八罗汉棺。

跟着他这些年，十八罗汉棺意味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我拗不过，只好按照爷爷的要求来，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十五，等我将金漆刷满整副棺材，已经快到晚上的子时了，爷爷围着棺材看了一眼，没有问题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凤九，明天爷爷就走了，林家这担子最终还是落在了你身上。”爷爷神情黯淡，迟暮之气围绕在他的身上。

虽然我心里早有准备，可听到这话，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爷爷，我不想你走。”我朝着爷爷跪下。

“孩子，人都会死的，强留于世未必是好事。”爷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爷爷死后，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你来操持。”

我连忙点头。“我爸妈走的早，我来给您披麻戴孝，让你走的风风光光。”

听了我话，爷爷摇头解释。“接下来我说的这几句话，你要死死的记住，不能有半点疏忽。”

“明天我的大限将至，你不要发丧，更不要通知任何人来给我吊唁，这是第一件事。”

“你把我入殓到十八罗汉棺里，天亮之前封棺，不要让我见明天的太阳，这是第二件事。”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你封棺之后有人会来接走我的棺材，到时候你不要阻拦更不要跟着抬棺的走。”

“等我的棺材出了门，天亮之前你发面给我蒸十三个喜馍，到时候不管是谁上门来求棺，你给一个喜馍把人打发走，等十三个喜馍全部发出去，你就去城里继续打点你的家具厂。”

“若是有姓白的人上门定棺，除非求得是升棺，否则不管对方给出什么条件，你都不能接，记住了吗。”

我木讷的看着爷爷。“记住了。”

爷爷轻叹了一口气，浑浊的双眼同样不舍的盯着我。“世间因果，生死各占一半，你要记住我们林家只打造棺材，不牵涉因果。”

“你去给爷爷烧热水，我想洗个澡。”

我从屋子里出来，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生火搭锅倒水一气呵成。

等将热水准备好，我去叫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躺在床上咽气了，而这个时候的时间，刚好过了十二点。

我跪在地上哭了好一会，这才起身翻出爷爷早就准备好的寿衣。

把爷爷入殓到十八罗汉的棺材里，在看了他老人家最后一眼后，我将棺材封死。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家院子的门被推开，八个身穿孝衣头戴茅草的人出现，径直来到爷爷的房间门口。

爷爷说过，封棺之后会有人来接他走，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按照爷爷的吩咐，我没有阻拦，这八个人抬起爷爷的棺材就走，期间没有一句话，更不带有任何喘息的。

看着爷爷的棺材出门，我来到厨房发面。

将喜馍搭上锅，我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四十。

随着我第一把柴添进火里，院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诡异的是这大晚上的不刮风不下雨的，她还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加上四周漆黑，这一幕尤为诡异。

女人信步而来，我屏住呼吸，只听见柴火断裂的声音，听不到这女人丝毫的脚步声。

直到距离我还有两步之遥，女人停下了脚步。

朱唇淡肤，肌雪似纸，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活人。

我心中一惊，心想这不会是撞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正当我心中想着对策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开口了。

“别害怕，我不是鬼。”

女人说完，来到爷爷的房间门口，可就在她准备迈进门槛的那一瞬间，一股子阴风从爷爷的房间吹出来。

在阴风刮起的瞬间，这打伞的女人双膝重重的砸在地上。

“六爷，红鱼来晚了。”

女人收了伞，重重的就是三个响头。

磕过头之后，这女人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直到我的喜馍出锅天色大亮，这女人才站起身子。

我拿出一个喜馍，准备交给她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走。

可没想到的是，这女人来到我跟前，直接就跪了下来，这一下给我整懵了。

“六爷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沐红鱼有恩必报，六爷不在了，从现在开始，红鱼后半生的命，全在凤九爷你的手里了。”

啊这……。

什么情况。

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女人解开自己的衣服口子。

我以为她要以身相许，可当我看到她脖子下面的印记后，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天下木匠师出鲁班，可鲁班也是镇鬼诛邪的一把能手，虽然我们家是做棺材的，但手里的活并不比一般的道士差。

尤其是镇棺，就拿爷爷的十八罗汉镇棺来说，一副棺材都足以媲美道教的一座镇邪塔了。

沐红鱼脖子下面的印记，正是鲁班印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们林家的印戳，相等于是两者之间的契约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