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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成共产党宣言

共产党宣言 70周年专题 5422 2023-02-01 21:17

  

上海当时宣传社会主义影响较大的三股力量:一是陈独秀领导的新青年社;二是国民党创办的星期评论社、觉悟社。星期评论社出版《星期评论》周刊,编辑是戴季陶、沈玄序和李汉俊,撰稿人有陈望道、俞秀松、施存统等。觉悟社出版《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主编是清末举人,同盟会会员、国民党左派邵力子等;三是研究系张东荪等人组织的共学社,出版《时事新报》。

三股力量在宣传社会主义方面建立了联系,陈独秀的住所变得热闹起来。这天,一辆黄包车停在陈独秀家楼下,车还没停稳,就一跃而下一个中年人,面容削瘦,架着一副眼镜,一件破旧的棉大衣把全身裹个结实,此人就是《星期评论》的编辑李汉俊。他12岁东渡日本留学,精通日语,而且英语、法语、德语也讲得很好。他在日本拜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教授河上肇为师,转向研究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精通马克思主义者之一,与陈独秀自然是志同道合。他一步并两步跨上楼梯,陈独秀正在为《新青年》撰稿,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找他的。连忙打开门,与像火车头一样闯上来的李汉俊差点撞上,陈独秀笑着说:汉俊是你呀!快进来吧。李汉俊一进屋就压低声音,兴奋地说:独秀,你还不知道张闻天的事情吧?陈独秀把一杯水放到李汉俊面前,说:怎么了?这么高兴,喏,喝口水,慢慢说。李汉俊心不在焉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就马上对陈独秀说:张闻天是南京大学的学生,今天,他在《南京学生联合日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社会问题》,在文末他竟然节译了一段《》,是第2章的10条纲领。陈独秀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要马上见见这个张闻天。他马上一拍脑袋说:瞧我都乐糊涂了,他现在在南京呢,是吧?李汉俊说:对,不仅你想见,我也想见呢。这个学生今年刚19岁,真是了不起呀!陈独秀说: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喽!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这时,戴季陶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两人一看他手里拿着张报纸,就马上明白,他也是来报喜的,不禁又是一阵大笑,这把戴季陶倒给弄愣了,但马上明白了,也喜笑颜开地说:你们也知道了张闻天的事了?陈独秀说:刚刚汉俊才跟我说完。戴季陶说:现在可正是好时机,《》面世,我们正可以让人们以《》为引子,来理解我们要建的政党。李汉俊说:只张闻天译的这点肯定是不够,如果能把《》全部译出来嘛,那才能有号召力和说服力。陈独秀说:那当然最好,不过翻译难度太大,翻译此书不但要有相当高的中文修养,而且要谙熟马克思主义理论。戴季陶点头说:前一阵我托一位日本朋友给我带回一本日文版的《》,我早就想把它翻译成中文本,但看了几天后,觉得实在是力不从心,就放下了。李汉俊说:要不,我们把张闻天找来,让他试试怎么样?戴季陶断言说:不行!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还只是个学生顶多20岁出头吧,能对马列主义有多少理解呢?李汉俊马上反驳道:年龄可不是划分人材的界限,拿破仑带兵打仗的时候,才陈独秀马上打断他说,行了,你俩别抬扛了,我也认为不能用张闻天,一个是我们对这人没了解,再一个,陈独秀停了一下,瞅了眼李汉俊说:他毕竟是学生,阅历浅,译宣言一定流于肤浅。所以,我们最好能找个知根知底的社会人士来译它。李汉俊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戴季陶说:我们可以把张东荪、沈玄序他们都找来商量,没准儿他们能介绍什么人呢。

这天,戴季陶几人正在小编辑室里讨论如何支援学生的事,邵力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黑大衣的人,他个头不高,头戴礼帽,扎着领带,一身洋装打扮,鼻子上的金丝边眼镜显示出象一个留学回来的知识分子。戴季陶马上起身招呼说:你好呀!老邵。然后转眼望着后边的这个人,说:这位是?邵力子马上说: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陈望道。啊,你就是陈望道呀!你的大名我可久闻,是与浙江一师的夏丐尊、刘大白、李次九齐名的‘四大金刚’之一吧?李汉俊冒冒失失的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逗笑了。陈望道马上说:‘四大金刚’可不敢当,在第一师任职确是不假。戴季陶马上与陈望道握手说:久仰,久仰,快进屋坐吧。然后陈望道又与李汉俊、沈玄序握了手,这才坐下。邵力子说:望道是浙江义乌人,中学毕业后到上海进修英语,本来准备去欧美留学的,但未能去上,却去了日本。戴季陶几个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寻思着,邵力子怎么给我们讲起陈望道这些无关紧要的简历来了,再一看陈望道,神情自若,略微带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只听邵力子还在说着:他在日本主攻法律,兼学经济、物理、数学、哲学、文学这时,陈望道打住他的话说:行了,老邵,别卖关子了。然后,转向戴季陶他们几个,神情正色地说:我在日本研究了很多有关社会主义的书,懂得一些马克思的学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翻译《》。戴季陶他们这才明白,一下都乐开了。怎么不早说,我们正在找译者呢。好哇,老邵你竟然耍起我们来了,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成了卖家谱的了!众人都哈哈大笑,邵力子说:望道常为我们《觉悟》副刊撰稿,上次无意间谈到这个《》的事,他说愿意试试,我就赶快把他给带来了。沈玄序说:老邵,你功劳不小,一为望道洗尘,二为赏励你,我们去聚香楼喝一顿,怎么样?好哇!戴季陶说,我去把独秀也找来,正好可以再商量商量。邵力子说:那我们就在聚香楼那等你吧。

李汉俊跑去找陈独秀,说明了情况,两人就兴冲冲地往聚香楼走去。

聚香楼里,噪杂声一片,人来人往,倒是热闹非凡。一个小包间里,几位文艺界的著名人士几乎都聚到这里了。陈独秀举起杯,对陈望道说:陈兄,我先敬你一杯,这份宣言如能译出来,这是有利国家、有利人民的天大的好事,但愿你能顺利地完成它。陈望道一口干掉杯中的酒说:你们放心吧,我知道这事关重大,我会尽力的。沈玄序说:现在风声很紧,而且市里环境也不好,你最好能换到一个地方住。陈望道说:这没问题,我可以去义乌县农村我的老家那,我想那绝对安全。大家一听,都很高兴,又举杯共饮。戴季陶说:明天,我就把日文版的《宣言》送到你家去。他一说这日文版,倒提醒了陈望道,他问陈独秀能不能借来英文版的,这样两面可以对照一下译,陈独秀答应去搞到一本。

第二天,陈独秀就去找了李大钊,问他能不能弄到《》的英文版本。李大钊听他说明了情况后说:这很难办,因为这属于禁书,我们图书馆里可能有,但得费点劲才能弄出来,你先回去吧,两天后我给你答复。陈独秀刚走,李大钊就马上去了北大图书馆,几经周折,才问明了是有《》这本书,但锁在库里,没有校长的批准,谁也不能拿出来,当时北大校长蔡元培已经被迫辞职,新来的张校长是政府派下来的旧官僚,找他肯定行不通,而且消息还可能被泄露。事关重大,李大钊思先想后,决定冒一次风险,把《》骗出来再说。

当晚,北大的校园里一片寂静,月亮也隐隐暗暗的,李大钊偷偷潜入北大办公楼,拿出早配好的钥匙,打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然后他迅速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公章,在一张纸上印了一下。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打更的在查夜,李大钊一惊,赶快把公章放回原处,轻声推进抽屉,躲到了门后,打更的脚步声远了,李大钊也惊出一声冷汗,等他回到家里,一颗吊着的心才放下来,暗叫一声好险!

用这张盖了校长公章的条子,李大钊取出了《》的英译版,为避免怀疑,他又去了另一家图书馆借了《英汉辞典》,然后一起送到了陈独秀那。当陈独秀听了李大钊说他怎么弄出这本书后,不禁佩服地说:守常,你可真行。

1920年初,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坐在火车上,眺望着窗外,他就是陈望道,这次是带着两本《》和《日汉辞典》、《英汉辞典》,负着重任,回义乌县译书,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换着,但无论是哪里,入眼的都是一片荒山、原野,铁路旁的小房破旧不堪,摇摇欲坠。中国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民啊!陈望道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越发坚定了要译出《》的决心。火车长鸣一声,进入了小站,陈望道随着人流从车上下来,即使远离上海,也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他机警地四下瞅了瞅,确定没有盯梢,这才雇了辆人力车,往家走去。

家里一切如故,小小的泥房上,挂了把大锁头,自从回来给老母奔丧以后,就再没回来过,久远的童年给过他稚嫩的欢乐,但也给他留下太多的辛酸。陈望道把皮箱放在地上,打开了锁,推门而入,里面蛛网盈结,除了一张破桌和一张把笤帚,便什么都没有了。陈望道找了一张铺板,搭在破桌上,把屋里的灰扫了一下,又找出一盏油灯,这以后,就躲在柴屋里,日夜不停地翻译起来。

这项工作比想象的还要艰巨,由于书内很多都是术语,如果一处理解不对,可能很多地方都会和原意背道而驰了。陈望道先是仔细通读了英、日文版的《》,然后再查生词,两本字典都快翻烂了。冬天小屋里滴水结冰,可陈望道却丝毫未觉,越往下翻译,越是兴奋,如果这里的条条款款都能实践于中国社会,那该多好啊!这样,一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这晚,陈望道正在潜心研究一个句子。突然远处一阵枪响,他一惊,马上把稿子藏好,然后悄悄打开门,这才发现外面很是热闹,尽管是晚上,可跑来跑去的孩子们手里提着灯笼,玩得正欢。陈望道这才猛然意识到,今儿是腊月二十九,该过年了,而自己却糊涂地把爆竹声音当成了枪响,陈望道走出门,伸了个懒腰,看着孩子们放爆竹,尽管是冬天,可所有孩子依然穿着单衣,有的连鞋子都没有,孩子们一个个小脸冻得通红,但却无比兴奋,在他们来说童年只有在过年这一天才是最有声有色的了。陈望道看着这一切,心里一阵辛酸,一阵快慰,这时邻居的大嫂出来喊:狗娃,快回来家吃年夜饭。一个孩子应声边往这过来,边幸福地喊:吃饭喽!吃饭!别的孩子都很羡慕他,最后一个年龄较大点的男孩,故意学着狗娃的声音,喊:吃饭喽!吃饭喽!于是孩子们一起哈哈大笑,也起哄似的跟着喊:吃饭喽!好像这样喊着,自己也真就吃着饭了似的,狗娃跟着他妈往回走,陈望道朝他们点了一下头。说来陈望道自觉惭愧,连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过了一会陈望道刚要转身回屋,邻居的大嫂却又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大碗,她走到陈望道面前,说:先生,今天过年了,图个吉利,这是我们家包的饺子,你尝两个吧。在那里粮食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更何况带馅的饺子,陈望道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大嫂,含着眼泪把饺子吃了下去。1920年4月下旬,陈望道终于译完了《》的最后一段:

共产党人认为隐秘自己的观点和意图是件可鄙的事,他们公开声言:他们的目的只有用强有力推翻全部现存社会制度才可以达到。让那些统治者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革命中只会失去自己颈上的一条锁链。他们所能获得的却是整个世界。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此时,已是黎明,他推开窗子,望着美丽的彩霞,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当天,他就寄给了戴季陶。戴季陶他们收到译文,都欣喜万分,马上写信给陈望道,邀请他来上海,担任《星期评论》编辑部的主编,于是陈望道又提着皮箱回到了上海。

《》的译文连同日文、英文版一起交给了李汉俊,由李汉俊和陈独秀校阅译文。陈望道回到上海,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几个月的劳累,陈望道削瘦了很多,李汉俊握着陈望道的手,热情地说:望道,你就先住在我家吧,这样上班工作也方便。嗯?陈望道一愣,戴季陶马上说:我们《星期评论》的编辑部就是他家的堂屋,也就是你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他这一番幽默的解释,使每个人都开怀大笑起来,接下来的日子就更加忙碌了。陈独秀、李汉俊校阅《》,陈望道再进行考定,连续工作了一个多月,终于最后成型。

这天,几个人正在屋里商量着发表宣言的事,戴季陶说:我们可以在《星期评论》上连载《》,这样便于群众消化理解戴季陶话没说完,沈玄序跑进来说:不好了!今天警厅派来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咱们报给查封了!什么?陈独秀与李汉俊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戴季陶问:没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吗?沈玄序说:他们说我们报刊有与共产党联合之嫌,有反政府倾向。戴季陶与陈独秀对望一眼,陈独秀说:估计是你们上一期引用共产党的话太多了,不管怎样,都不能半途而废,要不就把《》拿到《新青年》上发表。不行!沈玄序说,《星期评论》都被查封了,政府断不会让你把宣言刊完之理,如果你的《新青年》再查封,那我们真就是损失惨重了。陈望道说:我看,不如出版单行本,当局又不会知道是哪一家出版社出的。这个主意最后被大家采纳,陈独秀决定先印1000册,看效果怎样。

材料拿到了北京大学市郊的一个小印刷厂,连夜赶印,排版的啪啪声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两天后,第一批《》中译本秘密出世,只霎那间便全卖光,应中国广大人民的需要,《》一版再版,共产党对每个中国人来说已不再陌生,中国需要共产党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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