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喝药了。一个宫娥素手舀了汤药递到聂琅华的唇边,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殿宇内。
聂琅华已经病了很久,唇色苍白面容消瘦,身子也单薄得吓人,她秀眉微蹙将那勺汤药喝了下去。
未及第二口,便听见隐隐约约钟鸣之声传来。她转眸看向红漆雕花木窗外头,喃喃道:莲心,方才你可听见了钟声?
宫娥面色一变,差点打翻了药碗,连忙扯了个笑容道:娘娘,奴婢没有听见,想是您听岔了。您若再不喝药,就凉了。
你听。聂琅华艰难地撑起了身子,道:又是一声。她数了数,拢共九声。
每敲一声,就仿佛一把尖刀扎进了她的心窝,她一把推翻了药碗,莲心等宫女慌忙跪了一地。
你们还想瞒着本宫吗?今日不就是西宫那位的封妃大典?她深吸一口气,局促地说道:为何竟是九声!大燕皇朝,九声钟鸣,乃是皇后规制!
替我更衣!聂琅华只觉急怒攻心,一口腥甜涌入了喉咙却被她生生压了下去。她不敢置信!她才是大燕的皇后!她还未死他难道就想另立新后?
娘娘不可!莲心等宫娥苦劝,却是拉不住她。聂琅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踉踉跄跄地挣了出去。
甫一推开房门,呛啷几声,便是利刃相交的声音。长刀上明晃晃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眸。
皇后娘娘,圣上交代了,您生病需要静养,不宜出这未央宫。外头六个披甲御林军横刀拦住了她。
聂琅华气得冷笑一声,用尽力气大喝道:本宫若要出去,你们莫不是还要对本宫刀斧加身?
娘娘还是回去吧。兵士虽未说出什么僭越无礼的话,却也是纹丝不动冷然地看向她。
聂琅华见此捏紧了掌心,狠狠地瞪视着说话的人,圣上这是在软禁她啊!
她是有多么蠢,直到现在才知晓,她生病了这般冷清并非是他下令才没人打扰,而是这未央宫里把守了重重御林军!
回去?聂琅华下定了决心,抬起手,自有莲心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她咳嗽了几声,挺直脊背道:我聂琅华戎马一生,还从未有过后退一说!
面前的兵士听了,尽皆动容。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后!便是册封贵妃,本宫也有权利去观礼受茶!聂琅华神色锐利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我看今日谁敢动我!
莲心!摆驾!聂琅华强忍着喉咙中的不适吩咐道。
她此时的模样虽狼狈,甚至头发也是随意挽成,却令一旁的莲心想起了她当年在沙场争战,出生入死的模样。
是!莲心擦干了眼泪,神色坚定地扶住了自家娘娘。
御林军们并没有放下手里的长刀,但是聂琅华径直朝外头走去,似乎无视了刀刃的锋利。
那滔天的威势与瘦弱不堪的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看皇后娘娘的身子就要触及锋刃,那御林军统领终于忍不住喊道:收刀!
待得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前,驻守在未央宫的兵士们这才松了口气。
聂琅华出了未央宫便直奔封妃大典,但见四处挂红铺毯,走到大殿跟前的时候,她眼神一滞,目光落到了停在殿前的仪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