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可谓万众瞩目,一时间万人空巷,百姓们带着干粮在皇城门前从午时等到申时三刻,频频因抢占靠前的位置引发斗殴,围殴,群殴事件,场面之混乱失控,不得不增派御林军维持秩序。
我母亲徐皇后从卯时在御花园里散步时就开始腹痛,宫女太监们慌慌忙忙把她抬回凤藻宫,御医来的时候已经疼得叫不动了却还是没生,我父皇急的从宫外转悠到宫内又转悠到宫外,见人就揪着问为什么都叫不动了还生不出来,御医颤巍巍的把脸贴着地上跪着说可能是还没吃中午饭没力气生,就一口气灌了我昏迷不醒的母后三碗参汤,到第四碗端上来的时候,我母后突然睁开眼睛,咬牙切齿的吼道:早晨吃的七个包子还没消化完,再灌就要吐出来了!喊完后在一边伺候着的稳婆就大呼:“破水了!”我父皇被匆匆忙忙请出宫外,凤藻宫陷入一片混乱中。
托这几碗参汤的福,我母后将吃撑了的怨气化作了生产的动力,在申时三刻平安将我生了出来。这让**那些扎了好几个月小人的小人们大失所望。而就在我出生的喜讯一路从内宫传到皇城门时,天空竟然突现异象:一团紫色雾状物从东方飘来,在夜空渐渐聚拢,后又慢慢消散。钦天监使官在城门楼子上伸头观望了半天,突然大喊:“紫气东来是大吉之兆,公主乃金凤转世,必定会为我南国带来祥瑞盛世啊!”
他话一说完,皇城门口乌压压的百姓就骚动了,漫天飘洒着银票夹杂着碎银子铜板从城门楼子上洒下来,众人纷纷兜起衣服端起簸箩锅瓢碗上前哄抢,其间不乏有被银子砸中脑袋头破血流者。钦天监使官一脸喜气洋洋的帮着士兵往下撒钱,圣旨刚到,他因赞美公主有功被封为天宝司使官,连带着那个算出今天晚上有东风的道士和两个提前在东边某山沟埋伏了一夜的放紫色雾气弹的太监都被升了官。
接生的稳婆把我包好了递给我父皇,顺带着将我从头夸奖到了脚趾甲,并一再称赞我当时还没睁开的眼睛是如何如何漂亮云云,像极了我母后,这让我母后极为无语。宫里的人都知道我母后最不喜欢自己的凤眼,嫌太过妖媚,她就这么一个缺点,还传给我了,当真是郁闷至极。
我两岁的亲生哥哥慕容筱然一直在宫门口徘徊没敢进来,直到父皇给我取了名字叫慕容筱岚,太监才生拉硬拽的把他拖过来见了我第一面。
就这第一面,他看着襁褓里的我,先目瞪口呆,接着掩面而泣甩着小胳膊小腿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好丑!母后给我生了个丑妹妹……”
…………
刚生下来的孩子有几个不丑得像没毛的猴子,一个孩子漂亮与否,关键是看长开了以后。照顾我的乳母说我小的时候,大眼睛小尖脸,见谁都笑,谁抱都要,可爱的不得了。可奇怪的是太子从来都不抱我,还老是瞪着眼睛怒视我,让宫里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此事一度成为了皇宫十大谜团之一。我一直是个有探索精神的人,等到我胳膊腿都长伶俐了以后,我就把我八岁的哥哥给摁倒在御花园假山下,捏着火竹要烧了他的头发,他吓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喊,嘴里还被我摁着啃了一嘴的泥,干喊了半天也没人来救他,只能自救自的开始招供了。
得知了真正的原因之后,我被震撼了,后来我师傅安若海教了我一个词,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恰到好处,那就是——鄙视。
事情还得从我母后怀胎到第九个月的时候说起,那时御医推断腹中十有八九是个女婴,我母后就开始兴冲冲的给我做衣服,当时正值盛夏,所以衣服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肚兜。做肚兜不难,但关键的是要看上面的刺绣,一个好的刺绣完完全全能决定一个肚兜的质量,于是她博览群书,寻找新的花样,终于自创了一个“百花迎仙”的图案,当中的那朵雪莲,造型独特,摇曳生姿,当真是美轮美奂,每个见了的人都称奇,这其中也包括我哥哥慕容筱然。关键是他不仅赞,他还不要脸的要,可那肚兜是给我的,母后也就没应允他,虽然事后也想再做一个补救,可惜灵感不到,怎么做也不如那个好。这件事,让我从生下来就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哥哥大受打击,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失宠”的滋味,惊恐之余,在看到我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幸福样时,满腔的恐惧化作了绵绵不断的愤懑,有人没人有事没事的就瞪我,直到我烧了他的头发。
按照我的计划,我没打算真烧了他头发,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可是听到这么没出息的答案,我大失所望,再看看哭得跟个傻子似的他,忍不住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滚。”顺带着把火竹扔过去砸他。
那火竹是安若海发明的,一根细主管里封着一团火苗,拔了盖子就着,比一般的火石好用多了,绝对是出门旅行居家生活必备良品。我刚才摁着筱然的时候就把盖子拔了,扔过去砸他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眼见着小火苗窜到他身上,先是燎了袖子,马上就要往头发上去了。我吓呆了,筱然怪叫一声扑打着袖子满地跑,跑到荷花池边想撩水熄火,哪有时间撩水啊,眼见着他头发上冒出一阵阵黑烟,并且有越冒越多的趋势,我抬起一脚就把他踹下水了。
火终于熄灭了,慕容筱然因为风寒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每次母后带我去看他,他一见我来了,就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了拼命往床底滚,任谁劝啊拽啊都不滚出来。
慕容筱然虽然是我亲哥哥,但小时候性情懦弱,总是会被我欺负,在烧了他头发之后,为了锻炼他的胆量别一出事就往床底滚丢了我的人,我又做出了很多诸如“把蜘蛛拍死在他脸上”“当众肢解蜈蚣”的事,开始他被吓得够呛,鬼叫着就钻床底下去了,后来时间长了,饶是我再有创新精神,也不能保证不重样,待到我江郎才尽的时候,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我的整蛊,就算我在他寝宫里放养老鼠,菜里加毛毛虫,床上放蚯蚓,他也会铁着脸让人把老鼠打死,把加了毛毛虫的菜倒了喂狗,把床单裹着蚯蚓一起扔出去,不会再尖叫着钻床底了。但有一点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直没去告发我,可能也是因为是父皇母后太纵容我的原因,也可能是长大了的原因,那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性格里的懦弱早就完全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隐忍,尤其是后者,在他吃了我下的巴豆饭拉肚不止到脸色铁青时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再好的玩具,开始到手时爱不释手,谁动一下都不行。后来时间长了玩得没什么新意了,就开始乱丢。再后来玩具旧了没意思了,就懒得再玩下去了。之于我,慕容筱然就是这样,从小就开始欺负他,欺负了许多年,什么花招都用上了,如今落得个被见招拆招的下场,也就没意思了。于是我开始端正对慕容筱然的姿态,决定不再欺负他了,开始和他相亲相爱。
父皇和母后一直都知道我对筱然的所作所为,但鉴于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者我年纪小,筱然又暗暗护着我不告状,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等到我宣布从今以后再也不欺负我哥哥,要和他相亲相爱手足情深时,他们的激动是言语所不能表达的。慕容筱然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而我却乐在其中,因为我发现,只要我用嗲得能滴出糖的语气喊他:哥哥~。他就会抖一下,表情也会马上由淡定变成视死如归,可比整他时的铁青脸好看多了。
虽然我在宫里是无恶不作,但是我在民间还是很受百姓爱戴的,因为真的印证了天象:我出生第二年,是前所未有的大收之年,所有田地里的粮食产量翻了倍,一块地收了以前三块地的粮食,百姓安居乐业,可不就是祥瑞盛世。当然,这一套都是糊弄人的,我只不过是借人家的手挂个好名,真正的功臣并不是我,而是我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后来成了我的师傅的传奇一人——安若海。
说安若海是第一奇人,没人敢称第二。入朝为官,官至二品,突然就辞了官要进宫去当太监,我父皇怜他是个人才,派了不下二十个人去劝谏,结果他一意孤行,非当不可,扬言再劝就当众自宫。还是那句话,我父皇怜他是个人才,只好下旨将他收入内宫,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太监”。而我出生第二年的那个丰年,就是因为用了他改良的种子,他管那个叫“南国一号”,在我出生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了百姓,白送的种子又是皇家出品,质量有保证,所以百姓们也就乐呵呵的都种上了,于是我的威信便随着丰收一路高涨了。
到我六岁的时候,按照规矩该让我读书,我哥哥五岁就开始读书了,我哭着喊着拖了一年,实在是不能再拖了,父皇就把我丢给了安若海,他思维奇特,讲书时妙趣横生,对我的刁难是手到擒来,甚至我故意让人把蟑螂下到他的饭里恶心他时,他端着饭碗朝我笑了笑,夹起蟑螂二话不说就塞嘴里去了,还嘎巴嘎巴嚼得喷香,恶心的我捂着嘴跑院子里吐了。他确实比一般师傅强多了,又能治住我,还总会说一些奇闻异事,还有鸟语,他管那个叫“鹰语”,我一直想看看他怎么用鸟语唤鹰,他桃花眼一斜说:“此事不可张扬,低调,低调。”他还经常跟我说什么电视啊什么电脑啊之类的玄乎东西,嘱咐我不要把他来自21世纪的事情告诉别人。这么玄乎的事他以为我会随便说吗,搞不好就会被人送进疯人塔,也就我心慈仁善看在他是我师傅的份上包庇着他其实是个疯子的现实,换做别人早就把他抬着扔到河里淹死了。后来跟着他时间长了,老有人暗中跟我身边的宫人打听当时他弃官进宫当太监的事,我也好奇,于是就问他为什么要当太监,他的脸色一凛,继而语重心长道:“女人是老虎。”俊逸的小白脸上满是对过去不堪回首的痛苦。
原来如此!
我不禁感慨:“还是师傅有远见,宫里别的不多,就寂寞的男人多,早来早扎根,先下手为强啊……”
他闻言,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揪着衣襟满脸丢命不失身的贞洁表情朝我大喊:“公主,我也是有节操的男人啊男人啊……!!!!!”
我就说他是个疯子么。
虽然我师傅神经不正常,但是我还是喜欢宫里能多一些像他一样的人,虽然疯,但是心眼却很好,人后面用书抽你脑袋喊“笨死了笨死了。”人前有谁敢说你一个“不”字,他二话不说一对乌眼青就奉上了,典型的护犊子。
可惜这种好人一般都是天下难找,宫里除了我父皇母后亲哥哥,也就这么一个尤物了。宫里是什么地方?用我师傅的话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堆如狼似虎的女人围着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不分白天黑夜的斗啊斗,宫女想飞上枝头当妃,当了妃的想当贵妃,当了贵妃的想当皇后。当然这当皇后的梦想是在我母亲来宫里之前,那时候后位空缺,任谁看了都蠢蠢欲动,想要一朝为国母,幸福一家人。那时候我父皇前朝正战事吃紧,跟北朝打了一场又一场总不见有分晓,所以心里烦的很,任**怎么折腾也懒得去考虑什么封谁为皇后的事,到后来**纷争到白热化的状态时,人人都以为他会从三大妃里挑一个当国母时,他居然收拾行李带着一票人到前线慰军去了,当真是眼不见为净。
当时为了安全起见,防止有敌人探子暗中报信遭埋伏,龙辇一路重军守卫,拉着一个伪装好了的侍卫浩浩荡荡就往前线去了,而我父皇带着几个练家子乔装成百姓也从小路往前线走。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天让谁倒霉,谁不得不倒霉:声势浩大的守卫军抬着龙辇里的伪君一路平安的抵达了前线,带来的价值百万两黄金的物资粮草分毫未损。而我父皇乔装的穷老百姓却在半夜翻山头的时候给山贼打劫了,那山贼头头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我父皇粗衣素袍却一表人才的样子,嚷嚷着让手下不能伤到分毫,要把我父皇活捉了送给对面山头的妹妹做压寨相公。
一场混战展开了,练家子虽然是练家子,护主心切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啊,以一对十的就杀红了眼,嗷嗷叫着就打乱了。我父皇被山贼头头抱住大腿,气愤之下一脚踹了他身上致命某处,至于到底是哪处,父皇打死也不肯说,师傅也是一脸高深莫测。而那个被踹到了的山贼,因为这一脚惨叫一声,捂着那就开始满地打滚,我父皇躲避不及,本来就站在悬崖边上连喊都没来及喊就被他一个滚给扫下去了。
悬崖下面是一池温泉水,我母后正靠在岸边闭目养神泡温泉,父皇就从天而降一头扎水里去了,本来扎下了的时候没什么事,他缓了缓就浮上来了,结果不小心窥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我母后两个耳光给打晕了。
我母后但绝对不是弱女子,虽然出身平民家,但架不住有个厉害的师傅,用我师傅的话来说那就叫:牛X!敢两巴掌把皇帝甩晕了提着腿拖回山庄的女人,天下唯此一个吧。我师公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皇宫大宴时也作为嘉宾去过几回,现在虽然年纪老迈眼睛有点花,但是还是从两个紫红色巴掌痕的掩映下认出了此人就是当今圣上,大惊失色的让人马上请大夫,通知徒弟们搜寻失踪的侍卫,并罚我闯祸的母亲平时伺候着我父皇,不用伺候的时候就到佛堂跪着抄经忏悔。
后来我父皇醒了,看见我母亲服侍左右,乐得不行了,男人嘛,都是感官动物,何况我母亲生得闭月羞花,又一身凌然之气,比宫里那些小家碧玉惺惺作态可耐看多了。听闻师公罚母亲跪佛堂,当即就心疼说:不用罚跪,照顾好就算将功折过了。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半个多月,本来两个巴掌能打出多大的事,顶多就是打懵了而已,可我父皇这神人居然能找借口在床上赖了两个月,如此不要脸的行为让我母亲大为不耻,终于有天忍无可忍的遣走了院里伺候的所有下人,在我父皇住的院子里放了一把火。我父皇从闻着糊味时就开始大喊:“走水了!”喊了半天眼见着烟越来越大快看不见门了,终于淡定不住蹦下床自己跑出来了,正好撞到了院子里喝着茶看戏的母亲,整个人立马就蔫了。
如此谎言被拆穿,任谁也没脸继续赖着了,何况是一国之君呢?好吧好吧,我只能说我父皇他不一样,他那种堪称不要脸的行为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执着,在上演了送花,送首饰,送衣服种种男女谈情必备戏码还得不到佳人青睐时,便一狠心上演了“以子挟母”的把戏,而我哥哥慕容筱然就是这场把戏的印证。我一直都觉得其实我母亲那时候虽然没说,但是心里还是对父皇有情的,不然以她一身武功,被父皇算计了还不早就一掌把他劈死了,又怎么会愿意给父皇把孩子给生下来?
孩子是生下来了,可我母亲并不知道我父皇的真是身份是一国之君,她本来也只以为是失手打伤了师公的故人,师公也在父皇的告诫下三缄其口,只字不提,眼睁睁的看着我母亲在迷途上越走越远,直到御林军奉命来接皇上回宫,我母亲才如梦方醒,气愤的扔下刚满月的儿子,消失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王土之大,都是百姓啊!从人海里寻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这是何等难度啊!我父皇遍寻母后不得,只能继“以子挟母”后又上演了一出“以母挟女”,把我在山头上老老实实种地的外公外婆给扣留带回京城去了。宫里一堆如狼似虎的女人,走漏了风声的话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我父皇寻思着保两位老人的周全,就在天牢准备了一个豪华牢房,用我师傅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总统套监”,不仅有好酒好菜还有人伺候着,后来怕我外公外婆在里面呆着无聊,我父皇就把宫廷乐舞那伙子人也给关进去了,没事就给他们吹拉弹唱消磨时间。时间长了,我外公外婆住滋儿了,我母亲淡定不下去了,某天月黑风高,潜入牢房中遍寻外公外婆不得,一怒之下大开牢门,放走了一半的犯人,放走的那一半都是些贪官小贼什么的,本事不高,没跑多远就给追回来了,剩下的那些都是穷凶极恶的大犯,看见我母亲放人嗷嗷喊着让我母亲把他们牢门也劈开,我母亲凤眼一斜:做梦。一个轻功就没影了。
她本来也没想要制造混乱什么的,放人这一出只不过是对我父皇的一个警告,但放出来的人里面居然有一匹黑马,别人都给抓回去了,他愣是跑了,还助我母亲找到了我外公外婆,他就是当日一个滚把我父皇扫下山头的山贼头头,朱六。后来闹剧怎么收场的我也不甚明了,对后来的事,宫里人上下均一直保持沉默。我对父皇说:“那个山贼头头劫持皇帝在先,逃狱在后,还帮助劫持囚犯,连犯三大罪,应该废了他当太监。”话音刚落,我母亲身边的侍卫总管就一个腿软趴到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喊:“公主饶命啊!”原来他就是朱六,因为为人耿直,又撮合皇帝皇后喜结连理有功,被留在宫里,一路从一个山贼头头被提拔成了内宫侍卫总管,让师傅大叹总算是开了眼见识到了什么是狗屎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