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夜色如墨。
浴室传来水声,隔着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男人身形健硕挺拔。
郁晨坐在床头,将自己的睡衣缓缓整理好。
每回运动之后,高睿琛总要洗澡净身,一分钟都不愿耽搁。
可能做医生的,天生都有洁癖吧。
就算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也不能在他身上留下多余印记。
“叮”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郁晨随手拿起。
“阿琛,明天我等你哦。”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郁晨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拿错了手机,但短信上内容更让她明显怔住。
阿琛——
什么人可以如此亲昵地唤他?
凭着直觉,郁晨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女人发来的信息。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停止,她连忙将手机锁屏放回原处,试着平复内心的不安。
高睿琛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清香。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他穿戴整齐,语气平淡。
事后不过夜,是他们在一起三年的相处之道。
“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郁晨嗓音里的丝丝慌乱,显而易见。
这三年来,她爱得如履薄冰,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刚才那短信上的内容,让她没法视而不见。
“你有事?”高睿琛面无表情问道。
“我……”郁晨刚要说话,听得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高睿琛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后眼眸闪了闪,按了接听键。
“怎么了?”他的声音不似刚才的冷淡,带着一丝鲜少听到的柔意。
郁晨未尽的话还堵在喉咙中,高睿琛已经通着话离开。
她强敛住心底各种各样的猜测,重重叹了口气。
今天的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郁晨顶着浓郁的黑眼圈到了医院上班。
身为药剂师,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医院药房部发药给所有就诊患者,并告诉他们注意事项。
工作的特殊性,让她几乎将所有药品的药性全都倒背如流,甚至是放在哪个药架第几排,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叮”手机传来声响,是胸外科的医生李钊垣打来的电话。
“小晨,来一趟我的诊室,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凝重。
郁晨心底一咯噔,穿着白大褂便起身出了药房。
门诊三楼。
李钊垣将厚厚一叠检查单递给郁晨,眉头紧拧:“让你半年做一次检查你不做,现在乳腺癌四级,已经是晚期了……”
郁晨攥着检查单的手紧了紧,唇色微微有些苍白:“我妈三十多岁查出癌变,我怎么……才二十多岁就有了?”
“遗传性乳腺癌不分年龄早晚,你外婆你妈都是癌症去世,你更应该引起重视……”李钊垣摘了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趁着癌细胞还没扩散到脏腑组织,做全切手术吧,这样希望更大……”
郁晨愣了愣,随即轻声问道:“做手术……能百分百清除所有癌细胞,不再复发吗?”
“大家都在医院工作,你明知道任何手术都没有百分百成功一说。”李钊垣叹了口气。
郁晨抿了抿唇,随即勉强笑了笑:“那就不手术了,我不想做个不完整的女人,做别的保守治疗吧。”
“不手术你连半年都活不过,完整重要还是活着重要?!”李钊垣急得音调都抬高了几分。
郁晨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她早就做好了今日的打算。
“钊垣,横竖是死,我的遗愿就是想完完整整的离开……”郁晨轻声说道,嗓音平静,“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病情,谢谢。”
李钊垣紧了紧握笔的手,语气有些复杂:“你是不想让高睿琛知道吧?”
医院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交往,李钊垣是唯一的知情者。
“谢谢,回头请你吃饭。”郁晨没有解释,只是拿着所有检查单离开了诊室。
她没有直接回药房,而是神情恍惚地去了医院花园,坐在长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右侧的某一扇窗户。
窗台上有一盆仙人掌,那是高睿琛的办公室。
她现在很想他,但也只能坐在这里想,不能去找他。
手机传来了铃声,是高睿琛拨来的电话。
郁晨心一暖,这是心有灵犀吗?
她连忙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常,随后接通了电话。
“睿……”她刚要出口,被高睿琛生生打断。
“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