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婢女将早已准备好衣服,祈望穿好,急匆匆出了门。
走到小厅,果然见贺景淮已经等在那里。
祈望有点不好意思,“哥,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贺景淮放下茶盏,脸上不见一丝不耐,“没事,多睡儿。”
祈望刚睡醒,脸上还有些许暖红,他本就长得极白,皮肤也没有一丝瑕疵,这一看更是好看得紧,“那我们现在出发么?”
贺景淮上前,手指轻擦过祈望带着暖红的脸,“嗯。”
洗尘宴定在瑞蚨楼三楼雅间。
祈望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让祈望有点惊讶的是,里面坐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皇叔傅珩之。
傅珩之肩宽腿长,一米九几的身子窝在椅子里面,显得椅子都小了。
线条极好的薄肌透过显贵的鎏金墨袍也可窥见一二,整个人坐在那里气场盖过所有人,存在感极强。
更别说他那张脸,高鼻悬挺,眉眼深邃,唇薄且线条分明,骨相感极佳,是让人看一眼就很难移开目光的存在。
只那双眼睛冷峻又锐利,只需微微一扫就让人胆寒心战。
这位爷从小就是京中的混世魔王,又在战场历练一番,现如今浑身气势更甚。
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爱笑,那张冷脸随便就能吓晕一个路人。
若不是如此,怕是京中贵女抢破头也想要这位爷多看她们一眼,京中最想嫁的榜单怕也是要变一变,能把贺景淮比下去。
祈望怕他,每每见了都要躲在贺景淮身后,没想到这位爷今天居然来了。
“居然能请动小皇叔,当真稀奇!”贺景淮语气难掩惊讶。
傅珩之三年前领兵前往南境,将大乾丢失的九城全部给收了回来,不仅如此,还强占大元两洲十二城,打得大元服服帖帖主动求和,狠狠挫了大元的锐气,也狠狠给大乾出了口气。
半月前傅珩之凯旋归来,皇上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说要举国欢庆,举办最盛大庆功宴。
哪知傅珩之听了神情恹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薄唇轻掀,只冷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无趣。”
而后便驾马走了,好似打一场大胜仗不过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后来不管谁大着胆子去请,也只得一个“滚”字。
就是皇上千请万请,最后傅珩之才同意进宫吃了个团圆饭。
除此之外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这也是为什么贺景淮这么惊讶能在这里看到傅珩之的原因。
而大家不称呼傅珩之王爷,反而称他为小皇叔,说起来还跟祈望有关。
彼时祈望只有六七岁,跟着宁国公府到宫中赴宴,第一次见到傅珩之的时候,祈望就挪不开眼了。
这一幕刚好被五皇子傅衍看到,正好贺景淮也不在,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走过去低声对祈望说,“想不想更近一点看看?”
祈望人小小的,什么也不懂,就乐颠颠地点了头。
傅衍勾唇,然后对他说,“我可以带你去,但待会儿你得礼貌,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要不然惹了小皇叔生气,我可不管你。”
祈望哪有不答应的,哥哥说了,他是好孩子,当然知礼懂礼。
而后他就跟着傅衍走了,傅衍果然带着他挤到了人群中央,也更清楚地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神情恹恹但长得又极好的哥哥。
“小皇叔。”傅衍行礼。
“小皇叔!”一声清脆响亮的稚嫩童声也随后响起,还笨拙地跟着傅衍一起行礼。
这一声直接让周围人吓了一跳,这不是皇家玉牒上的人,谁敢用这种称呼叫傅珩之?
攀附皇家,往大了说是大逆不道,株连九族也未尝不可。
往小了说那也是家里教导无方,会被惩戒斥责,丢官罢爵也有可能。
更何况面前的人是阴晴不定,向来厌恶别人跟他攀交情的傅珩之,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找死么?
所有人都不由得退了一步,听到这声称呼的贺祈两家脸上更是血色尽无,连忙告罪,求傅珩之宽恕。
那时候的傅珩之不过十一二岁,已经是整个京中所有人最不敢惹的人。
可以说就算那天是皇上在那儿,这件事都可以用小儿无知来盖过去,小惩大诫也就罢了,但傅珩之是谁?
行事作风一点章法也没有,做什么也全看他的心情,不高兴了按住皇子也能打。
傅衍曾经就因为惹了他不高兴,被打掉一颗牙。
京中第一混不吝不是假的。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都等着这位混世魔王的反应。
也是到了这时,祈望才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他年纪虽小,但不等于无法感知周遭的氛围,所有人都不说话,大人们脸上也都是恐惧,他吓坏了。
贺景淮这时也冲出来朝着傅珩之跪拜求饶,“舍弟无状,还请殿下念他年幼,原谅他一次,待归家后,我一定多加教导,不敢再冒犯殿下!”
头上久久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上方传来声音,声音冷淡但可以听出没有怒意,“哭什么?我很吓人么?”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傅衍更加。
他一直等着看好戏,想看小皇叔怎么惩戒祈望,看他怎么惩戒祈贺两家。
敢这么冒犯他,不说贺祈两家能伤什么大动脉,但惩戒一番定是不会少,他就等着小皇叔发火,也挫挫贺景淮的锐气,免得他在国子监里那么嚣张。
可小皇叔为什么没有生气,反而问出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祈望当时就记得哭,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听到傅珩之的话,更没有回话。
他只知道自己没被打,家里也没因为他受牵连,就那样回了家,后来所有人都开始称呼傅珩之小皇叔。
“嗯,无聊,出来走走。”还是一如既往冷淡而低沉的声音。
祈望的思绪被这一声拉回,竟有心思在想,声音还挺好听。
萧羽璋招呼贺景淮和祈望坐下,“小皇叔能来说明咱们面子大,还不坐愣在那儿干嘛?”
贺景淮笑着坐下,祈望跟他一起落座,位置正好在傅珩之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祈望觉得小皇叔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冷淡、平静又存在感十足,让他感觉自己被没有重量的水包裹着,清冷又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