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朗逸斐连着三天都没去人才市场了。
初来时,那地方就像个刚刚进门的新媳妇,令人神往,甚至想先睹为快,而现在,那地方就像个品行不端的老婆娘,不但唠唠叨叨,而且还懒惰成性,令人生厌。
夜幕降临,天幕如同巨型锅盖笼罩着苍茫的大地,朗逸斐感觉自己就像被被关在漆黑的笼子里。他走出狭小的房间,伸手摘了一颗杨桃放进嘴里。
朗逸斐平时就不喜欢杨桃的味道和口感,今天的杨桃更酸涩,酸涩得朗逸斐只想流泪。
为了阻止眼泪爆流,他连渣滓都吃进了肚子。他要用一种情绪引开另外一种情绪。就像悲伤的时候要唱一首歌,用欢乐的情绪驱赶悲伤的情感。
楼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是一个人。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并戛然停止后,朗逸斐身后传来房东熟悉的声音:“喂,郎先生,我昨天已经提醒过你,你的房租到期了,这不,两个新的租客就站在这里,请你收拾行李另找别处,你放心,今天的房租我不收了,就算赠送你的,你我素不相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心里也别难受,更别恨我。”
朗逸斐听到赠送两字很想笑,他知道如果他笑出声来,他的笑也一定充满了嘲讽,所以他忍住了。他也很想辩解,说他只是一时落魄,并不是恶意拖欠房租。他还想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现在赶他走,他今晚都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希望房东再允许他住两天。
可最后,朗逸斐什么也没说。利益,哪怕是蝇头小利,在物欲面前很苍白无力,这点他有深刻的体会。
朗逸斐把情绪调整到最佳状态,预先在脸上堆满笑容,这才转身,彬彬有礼地说:“老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谢谢你免收了我一天的房租,还有,这段时间,你家的杨桃我吃了不少,如果有机会,我会补偿的。”
人虽落魄,但风度犹存,这应该是极具修养的体现。
房东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天已经晚了,赶紧收拾东西,这两位房客还等着入住呢。”
听着朗逸斐的话,一男一女两个新来的年轻房客有点尴尬,其中女的对房东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不如让他再住一晚,我们明天再住进来,这晚的房租算我们的,你看如何。“
男的也附和道:“对,房租算我们的,我这就给你付房租。“
朗逸斐的眼睛湿漉漉的,他心里清楚,他这是被感动了。
房东没理会两个新来的房客,也没搭理朗逸斐,直接走进房间。朗逸斐似乎知道房东 要干什么,跟着进去,简单收拾了行李,卷起了席子,背着包跨出了房间。
“谢谢你们的好意,如果有缘,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好人,一生平安。“朗逸斐朝两个新房客点点头,笑着说。
月亮突破了云层的裹挟,终于露出半张脸,虽然有些朦胧,但天空已经不再墨染一般漆黑。
背着背包,提着席片,加上身心的极度疲惫,一个流浪汉的形象跃然在马路上。孤独和无奈笼罩他,连影子都有点单薄。其实从他被赶出来的那刻起,他已经是流浪汉了。先不说果腹,今晚如果找不到临时的栖身之地,他估计要露宿街头了。
天当房地当床,听起来很浪漫,但如果一经和现实相结合,任何人都认为,这和浪漫主义根本就不搭界。
子牙河南北穿过海琼市,把这座城市一分为二。河流和两岸的存在,也给市民提供了良好的游玩场所。朗逸斐有幸,不知步行多远,终于来到了这里。
河流清澈,街灯明亮,微风吹拂,两岸柳树依依。
朗逸斐在一棵柳树下停下,放下包,抖开席片坐下来。今晚他将露宿在子牙河畔。虽然有些无奈,但试图迫使自己喜欢这无穷大的空间。
为了抛弃悲观的情绪,他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安慰自己:我心安处就是家!现在,这颗柳树下,席片大的地方就是朗逸斐的栖身之所,就是他临时的家。
仰躺在席片上,以包为枕,两只手抱着后脑勺,朗逸斐尽量装出一副自由自在的神态。他想姿态感染兴趣,从而使自己高兴起来。
耳边河水潺潺,天空月色朦胧,场景宜人。心里是否悲苦,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有切身体会。
乏困促使朗逸斐很快闭上了眼睛,闭上 眼睛不久之后就做了个梦,虽然朗逸斐当时不知道他做的是梦。
有人用鞭子狠狠抽打着朗逸斐,鞭梢无处不打。没有疼痛,只有寒冷。他全身湿透,无处躲避。打个冷颤,朗逸斐睁开眼睛。下雨了。
雨滴惊醒了梦境,雨水打湿了衣裳,他一股碌爬起来 ,缩起头,双手抱肩,接着站起来,抓起席片举过头顶。
席片这玩儿意确实不错,不但能当褥子,还能遮风挡雨。如果哪天死了,又能盖在身上,不至于和黄土直接接触。朗逸斐如是想。
伴随着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面对暴风骤雨,头顶的席片已经不能遮挡风雨的肆虐的侵袭。朗逸斐必须寻找新的去处。
朗逸斐再次行走在大街上。
走出大约几百米,借着闪电的余光,他发现一个院子。
院子大门敞开,铁门破旧不堪,看样子是个废弃的工厂。朗逸斐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三间房子出现在朗逸斐面前。
闪电中,朗逸斐发现,房子没有门,没有窗户。破烂的房子里肯定没人,朗逸斐闪进了房间。
放下包和凉席,朗逸斐脱掉了湿透的衣服,包括裤衩。这里即使有人,在黑暗中也窥探不到他的隐私。
朗逸斐正要拧干衣服,一道强光突然朝朗逸斐照过来。朗逸斐抖开衣服,来不及穿上,本能地捂住了下半截身体。
“喂,你哪位,你干什么的?“
一个略带恐惧的声音从墙角处传来,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朗逸斐一手按住衣服,一手盖在眼睛上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原来这里有人呀,这位小哥,你先关灯,有话好说。“
灯不但没关,反而直照朗逸斐的脸。
“请你出去,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年轻人大声说。声音冷漠,冷漠中透露出一股威严,大有不可违背的气势。
“你不是也住在这里么,我怎么就不能呢,请问你是房子的主人么?“朗逸斐问道。
“这是我的地盘?“那人的语气有点蛮横。
“你的地盘?凭什么说是你的地盘?“朗逸斐的口气也开始硬起来。他感觉到,这人北方口音,估计也是临时住在这里的,说不定和自己一样,也是流浪汉。
“我先来自然就是我的地盘。“那人辩解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朗逸斐问道。
对方不知道朗逸斐开始给他下套,快速回答道:“今年年初我就住进来,我都住了大半年了。“
朗逸斐冷笑一声,大咧咧地说:“我还以为这是你家房子呢,实话告诉你,我从前年开始就住在这里了,要说先来,也是我先来,你后来,按照你的说法,要走的人也该是你。“
朗逸斐说完,径直朝光源走过去。
灯光乱颤,那人颤声问道:“你要干什么?这里离派出所只有五百米,你要胡来,很快就被抓住了,再说,我们这些打零工的也没钱,你什么也抢不到。“
朗逸斐知道对方已经服软,就呵呵 一笑,说:“兄弟,你误会了,我也是落难之人,外边下雨,没有去处,临时找个睡觉的地方,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人说话,怪孤独寂寞的,多个人多个伴儿……有火柴么,弄点火,我先把衣服烤干了再说。”
推荐语:穷小伙被因为无力交房租被赶出家门,开始了流浪生涯